NHK“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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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12日 12:24

关照

电影《永远的0》2013年12月在日本首映,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专程到电影院去观看,影片中日本二战后期的自杀式敢死队“神风特攻队”受到赞美与讴歌,成为民族英雄。安倍在观影后表示,影片令他十分感动,自己也是剧本作者百田尚树的粉丝。

来了五个新右派

百田尚树,日本作家,电影《永远的0》改编自他的同名小说。2014年2月3日,百田尚树一番否定二战历史的荒谬言论在国内外引发轩然大波:“南京大屠杀是蒋介石在1938年作的宣传,但受到国际无视。为什么?因为根本不存在这回事。”当时,百田正在为右翼人士田母神俊雄参选东京都知事进行街头助选。而他的话之所以引起国际舆论的重要关注,还在于他的另一个重要身份:NHK经营委员会委员。该委员会是决定NHK经营方向的最高政策组织,仅由12人组成,任期三年。

长谷川三千子,NHK经营委员会的另一名委员。2月5日,日本《每日新闻》披露,她曾高调支持右翼分子野村秋介。1993年,野村抗议《朝日新闻》刊登漫画“侮辱”自己所在的右翼组织,与报社交涉无果后,在报社总部开枪自杀,自杀前曾三次高呼“天皇陛下万岁”。2013年10月,长谷川三千子撰文高调赞扬野村的行为,并否定日本宪法规定的天皇象征性定义。之后一个月,2013年11月,长谷川三千子和百田尚树同时获得安倍内阁提名,进入NHK经营委员会。另两个和他们一起进入委员会的是日本烟草顾问本田胜彦和海洋学院海洋中等学校校长中岛尚,这四人都有强烈的右翼色彩,而且和安倍的关系都有些不同寻常。

早在2012年9月安倍竞选自民党总裁时,长谷川和百田就是安倍的坚定支持者,本田胜彦曾做过安倍的老师,中岛尚也是安倍的好友。2013年12月,安倍内阁又提名籾井胜人担任NHK经营委员会会长,此人同样与安倍私交颇深,同样具有浓烈的右翼色彩。

2014年1月25日,在就职记者会上,籾井胜人语出惊人:“当时处于战争期间,我不想评论慰安妇现象是好是坏,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战争期间哪个国家都有慰安妇。”不仅如此,籾井还公然表示,政府向右时,NHK不得向左,如果安倍要参拜靖国神社,NHK不得予以批评。从会长到委员,在看待安倍对待历史问题上,如出一辙。

NHK的“前科”

显然,安倍政府正在不断强化对NHK的控制,这也正是安倍改变日本全盘计划中的一步。对此,英国《经济学人》杂志评价说:“历史的幽灵再一次在安倍的身上附体了。”1937年7月,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几天后,时任首相近卫文磨在首相官邸召集了40名媒体代表,要求媒体对政府方针全面协助。当时,近卫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垄断了战前广播节目的NHK总裁。

根据日本原昭和女子大学教授竹山昭子的说法,当时日本放送协会(NHK)的宣传方法是以纳粹德国为样本的。NHK的解密文件显示,当时,处于日本政府监管下的NHK花了相当长的时间,研究纳粹德国的宣传手段,从组织体系到节目编排都加以效仿。

1937年12月13日,日军占领南京,NHK广播了这一消息,日本国内立刻陷入狂热。当时,许多外国媒体都在报道日军在南京屠杀平民的消息,但日本民众对此一无所知。日本舆论对世界的认知开始发生偏移。广播的宣传效应一次次将日本国内推向狂热的高潮,在一些亲历过战时宣传的日本民众看来,那时的广播如同神一般,不容置疑。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一年之后,东京城市电信局报道部部长就电台报道的审查方针做出批示:“电台广播系政府机关,重在与政府同舟共济,协助政府完成大东亚战争之使命,与此相悖者,将被清除出广播队伍。”

二战期间,日本电台自始至终都在向国民灌输着全民决战的思想,直到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NHK也被要求彻底改革。1945年9月22日,《日本广播准则》出台,准则规定,广播必须依据事实进行播报,娱乐节目不得带有任何目的的宣传色彩。1950年,日本国会又通过《放送法》,国内电视节目必须保证政治上的公正,不得歪曲事实,对有争议性的问题要从尽量多的角度进行阐述。

此后,NHK秉持自主自律,不偏向政党的原则,渐渐赢得声誉,也曾制作了许多反思历史、针砭时弊的节目。与政府相关的话题,主要是对于事业预算和经营委员任命需要国会同意(这也是NHK被认为是国营媒体的理由之一)的争议。

对政府异常驯服

与政治该保持何种距离,特别是与执政党自民党的关系,已经不是NHK的新问题。在历史上,曾经因为嘲弄吉田茂而受欢迎的讽刺节目variety“星期日娱乐版”被迫终止;接受自民党的要求停止播放“News Station”而开始播放“新闻10点”;小泉内阁的特殊法人改革,NHK也被要求维持现状;政治部和综合规划室的设立被认为是自民党政策的成果。也正因如此,NHK一直被认为是发达国家中为数不多的对政府异常驯服的公共媒体。

即便如此,日本政府依然要加强对NHK的管控。随着安倍的执政和对NHK的人事调整,这家媒体的角色与性质也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中北彻,曾经在NHK做了20年的财经评论员,1月31日,因不满新任领导层对节目内容横加干涉,宣布辞职。

据《日本时报》透露,中北彻原本打算在一档节目中讨论核电问题,却被经营委员会会长籾井胜人制止。籾井胜人还要求他不要在2月9日东京都知事选举前讨论核电问题,因为核电问题对右翼候选人不利。另一位与NHK合作多年的电台主持人彼得·巴尔坎近日也表示,他也接到类似警告,不得在节目中谈论核电问题。

重新控制媒体,是安倍晋三和自民党的一个战略重点。他们认为,在二战期间扮演过日军宣传员的新闻媒体,战后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其实和许多国家相比,日本媒体对政府一直都显得相当顺从。通过控制媒体来制造舆论,这种独裁化倾向也引起一些人的警惕。前NHK经营委员会委员小林绿就感叹说:“NHK现在已经不属于大家了,而是安倍的NHK。”右转的媒体和右转的政府,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值得深思。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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